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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经济圈发展研究报告2025》

三亚经济圈发展的核心问题诊断:资源依赖下的协同陷阱与突破路径

日期:  2025-09-12 03:49:59 来源:  三亚经济研究院 访问量: 

三亚经济圈在海南自贸港建设中承载着打造国际旅游消费中心核心区的战略使命,但其 "小而特" 的发展模式正面临多重结构性矛盾。通过深入分析可以发现,这些问题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形成了相互交织的 "协同陷阱"—— 资源禀赋的独特性带来路径依赖,行政壁垒导致协同低效,政策红利与现实转化存在落差,最终制约着经济圈从资源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型。以下从产业结构、协同机制、制度效能、空间布局和生态价值转化五个维度,系统诊断其核心发展问题。


产业结构:旅游单极锁定与创新动能不足的双重约束


三亚经济圈的产业结构呈现出显著的 "单极锁定" 特征,旅游相关收入占比长期超过 60%,这种过度依赖在带来短期收益的同时,也形成了对其他产业的挤压效应。2024 年前三季度 1096.6 亿元的 GDP 总量中,第二产业增加值仅 144.03 亿元,反映出工业基础薄弱、产业抗风险能力低下的现状。这种结构失衡并非简单的市场选择,而是存在 "资源诅咒" 的典型特征 —— 世界级的热带滨海旅游资源带来的短期收益,降低了产业升级的紧迫性,导致创新投入长期不足。


高端产业培育面临 "规模瓶颈",未能形成有效突破。尽管崖州湾科技城已入驻企业超万家,但 2024 年技术合同成交额仅 9.3 亿元,与长三角同类园区差距显著。南繁育种、深海科技等特色产业虽有布局,但 "崖州湾研发 + 乐东中试 + 陵水种植" 的协同链条存在严重价值分配失衡,周边市县在成果转化中的收益占比不足 15%,极大挫伤了协同积极性。这种 "中心虹吸、周边依附" 的产业格局,使得经济圈难以形成创新要素的集聚效应,与 2025 年研发投入占比达到 3% 的目标存在较大差距。


产业结构的单一性还导致人才结构失衡,制约创新能力提升。2024 年新增的 5186 名落户人才中,技能人才占比高达 76%,而新认定的 1497 名高层次人才主要集中在旅游服务领域,真正从事种业、深海等高端产业的人才匮乏。这种人才结构与打造 "种质、深海科技创新策源地" 的战略目标明显不匹配,形成了 "产业低端化 — 人才层次低 — 创新能力弱" 的恶性循环。同时,外资引入规模有限且结构单一,2024 年 1.3 亿美元外资主要集中在旅游地产和商业零售领域,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拉动作用微弱。


制度协同:行政壁垒与利益失衡的机制性梗阻


三亚经济圈的制度创新仍处于 "破局探索期",尚未形成有效的跨区域协同机制。虽然 2023 年五市县人大常委会联合出台了协同发展决定,但省级层面的实体化统筹机构缺失,导致在项目审批、土地指标调剂等关键领域缺乏权威协调力量。这种 "松散型" 协调模式使得 24 项重点协同任务中有 6 项因市县利益分歧未能按时启动,反映出行政壁垒对区域协同的刚性约束。


利益共享机制的不完善是制约协同深化的核心症结。目前仅在三亚与陵水之间试点了税收分成模式,而承担重要生态功能和产业配套任务的乐东、保亭未能纳入利益共享体系,导致这些地区对协同发展积极性不高。在南繁产业中,乐东、陵水承担了中试和种植环节的主要成本,却只获得不足 15% 的成果转化收益,这种 "成本与收益倒挂" 的现象严重破坏了协同动力机制。相比长三角通过劳动争议调解仲裁跨区域协同机制实现的要素公平流动,三亚经济圈的利益协调仍停留在临时性会商层面,缺乏制度化保障。


政策红利的转化效率低下进一步加剧了发展不平衡。尽管近五年累计减免税款超 60 亿元,但 "零关税" 等政策在乐东、保亭的应用率仅为 20%,远低于三亚中心城区水平。这种政策落地的 "温差" 源于基层政务服务能力不足和企业认知偏差,更反映出政策传导机制的梗阻。与儋洋经济圈 "一套班子、两块牌子" 的高效体制相比,三亚经济圈未能建立统一的政策执行标准和考核体系,导致自贸港政策红利难以均衡惠及整个区域。


空间布局:基础设施末梢梗阻与要素流动不畅


三亚经济圈的空间结构呈现明显的 "中心 - 外围" 分化特征,基础设施的不均衡分布加剧了区域发展差距。虽然环岛高速、高铁等主干网络已贯通,但关键产业通道存在严重 "末梢梗阻"—— 乐东莺歌海盐场至崖州湾科技城的货运专线尚未贯通,导致南繁育种材料运输成本增加 30% 以上;农产品冷链物流体系仅能满足 40% 的需求,使得陵水热带瓜菜损耗率高达 15%,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这种基础设施的 "最后一公里" 问题,严重制约了产业协同效率。


交通网络的国际化水平不足,难以支撑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建设。2024 年三亚凤凰国际机场执行 26 条境外航线,通航 20 个境外城市,这一规模不仅远低于上海浦东、广州白云等国际机场,甚至落后于东南亚同类旅游城市如普吉岛(通航 40 + 国际城市)。国际航线覆盖不足直接导致客源结构单一,尽管 2024 年前 11 月入境过夜游客增长 1.8 倍,但总量仅 64.69 万人次,占游客总数比重仍不足 5%,与建设世界级旅游目的地的目标存在较大差距。


空间布局的失衡还体现在公共服务资源的集中化。三亚中心城区聚集了 80% 以上的优质教育、医疗资源,而乐东、保亭等地的公共服务设施相对薄弱,这种差距导致人才、资本等要素进一步向三亚集聚,形成 "马太效应"。虽然建立了三亚经济圈人才协同发展合作协议,但缺乏配套的公共服务均等化措施,使得周边市县难以留住人才,加剧了区域发展的不平衡性。


生态价值转化:保护责任与收益分配的结构性矛盾


三亚经济圈在生态保护与开发之间面临严峻的 "保护者吃亏" 困境。保亭、乐东承担了 70% 的雨林保护责任,却仅获得 30% 的生态收益,这种权责利失衡严重挫伤了生态保护积极性。尽管创新推出了雨林生态银行和珊瑚礁生态银行,2025 年碳汇交易额突破 2 亿元,但生态补偿的覆盖范围和标准远远不足,未能形成有效的长效机制。与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的跨区域生态补偿机制相比,三亚经济圈的生态价值转化仍停留在试点阶段,缺乏系统性制度设计。


生态保护与产业发展的矛盾日益凸显。为维护生态安全,保亭、乐东等地区被限制发展工业项目,导致经济发展路径狭窄,只能依赖传统农业和低附加值的旅游配套产业。这种发展权的不平等使得这些地区陷入 "生态保护 — 发展受限 — 贫困加剧" 的怪圈,2024 年保亭、乐东的人均 GDP 仅为三亚的 58%,反映出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的深刻矛盾。虽然天涯区编制了 GEP 核算技术规范,但未能有效解决生态价值的跨区域量化和补偿问题,生态优势难以转化为经济优势。


旅游开发带来的生态环境压力持续增大。随着游客数量的快速增长,三亚湾、亚龙湾等核心景区面临沙滩退化、海水污染等问题,2024 年旅游旺季部分海域的水质达标率较淡季下降 12 个百分点。尽管推行了珊瑚养护积分兑换贷款等创新举措,但生态保护的投入力度仍滞后于旅游开发强度,未能建立起与旅游收入增长相匹配的生态补偿基金制度,长期可能透支经济圈的核心资源优势。


发展能级:政策优势与现实转化的落差困境


三亚经济圈面临着自贸港政策红利转化不足的突出问题。虽然拥有 "零关税、低税率" 等特殊政策,但政策创新的系统性和集成度不够,未能形成类似粤港澳大湾区 "港湾市场认证标准" 的统一制度安排。2024 年签约的 363.12 亿元投资中,房地产相关项目占比仍达 45%,高新技术产业项目仅占 23%,反映出政策引导产业升级的效果尚不明显。与儋洋经济圈依托加工增值政策形成千亿级产业集群相比,三亚经济圈的政策红利更多体现在旅游消费领域,对实体经济的拉动作用有限。


产业升级面临创新要素供给不足的制约。崖州湾科技城虽设立 5 个国家级科创平台,但高端研发人才和科技金融资源匮乏,导致科研成果本地转化率不足 20%。百亿级高质量发展产业基金的使用效率有待提升,未能有效撬动社会资本参与产业升级。同时,旅游产业内部结构升级缓慢,高端度假产品和文化体验项目占比不足 30%,过度依赖传统观光和免税购物,抗风险能力较弱。


国际化水平与战略定位不相匹配。作为海南自贸港的核心区域,三亚经济圈的国际影响力仍显不足,2024 年引入的外资企业中,世界 500 强企业仅 5 家,且多从事低端服务业。琼港经济合作三亚示范区虽注册超 200 家港资企业,但实际运营率不足 40%,反映出国际化营商环境仍需优化。与新加坡、迪拜等国际旅游消费中心相比,三亚在通关便利、支付结算、知识产权保护等领域存在明显短板,制约了国际要素的集聚。


三亚经济圈的核心发展问题本质上是资源依赖型发展模式与高质量发展要求之间的深刻矛盾。旅游单极锁定导致产业结构失衡,行政壁垒阻碍协同深化,基础设施末梢梗阻制约要素流动,生态收益分配不公削弱保护动力,政策红利转化不足限制发展能级。这些问题相互交织、相互强化,形成了难以突破的 "协同陷阱"。


随着海南自贸港封关运作临近,三亚经济圈亟需打破路径依赖,构建更高效的协同机制,才能将资源优势和政策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走出一条热带滨海地区的差异化发展新路。